舞者劉巖：中法藝術(shù)交流助“劉一腿”實現(xiàn)完美蛻變

中國網(wǎng)記者王文曄

作為2016年中法文化之春活動的推廣大使，劉巖女士評價自己與法國的緣分“妙不可言”。她曾因腿部動作干凈利落而在舞蹈屆享有“劉一腿”的美譽，卻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排練中意外受傷致殘。2015年，劉巖在法國演出舞劇《紅線》，實現(xiàn)了完美回歸。如今的劉巖有著“舞蹈家、教師、北京政協(xié)委員、慈善家”等多重身份。八年間，劉巖走出了傷痛的陰霾，實現(xiàn)了華麗的蛻變。接受中國網(wǎng)專訪時，劉巖的舉手投足間透露著優(yōu)雅與堅定，她直言“堅持到最后，一定是best”。

 

“坦白說，我還在接受自己的過程里，但我相信可以更好，一天比一天好”

中國網(wǎng)： 4月12日，您作為今年中法文化之春的推廣大使，受邀出席了在法國大使官邸舉行的新聞發(fā)布會。當時您在上臺后，特別平靜地回頭對幫您上臺階的兩位男士說了聲謝謝，臺下隨即響起了掌聲，隨后您很坦然地與大家分享了自己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前的那段回憶。08年奧運會距今已有近8年的時間。曾經(jīng)，您能在一級臺階大小的地方翩然起舞，如今臺階不再是舞臺，而是生活中的困難、阻礙。在面對這種生活上、事業(yè)上的巨大落差時，您是如何調(diào)整心態(tài)，重新回到舞臺的？

劉巖：實際上這個事情是一定要面對的。2008年7月27日的那次摔傷使得我無法行走，終身要與輪椅為伴。當時覺得完全不能接受，因為這么多年，已經(jīng)習慣了那個活蹦亂跳的自己，而且我是一名舞者。舞者與其他的行業(yè)有所不同，是用肢體來表達的。正如我們倆現(xiàn)在用語言交流，而舞者是用身體語言表達自己，所以我們必須要動起來。因此，當我有半個身體不能動的時候，我很難想象要如何接受這個事實。

正如你所說，08年摔傷距今已經(jīng)8年了。我必須要特別坦誠的說，我還在過程里，但我相信可以更好，一天比一天好。英文當中有一個詞，我經(jīng)常會提，就是“better”。我們每個人可能做不到“best”，但是我們可以每天堅持，讓自己“better and better”，堅持到最后，一定是best。所以我堅信自己是一天天的變得更好。

 

上帝關(guān)上了一扇門 中法藝術(shù)合作為她打開了一扇窗

中國網(wǎng)：受傷后，您沒有放棄對舞蹈的追求。2014年，時值中法建交50周年之際，您與法國編舞家吉利娜?克里莫娜（Kilina Crémona）合作，完美演繹了舞蹈《紅線》，這是您受傷后第一部正式的舞蹈作品。能再一次登上自己最愛的舞蹈舞臺，對您來說，這次合作既是機遇也是挑戰(zhàn)。請問您接到這個舞蹈項目時的想法是什么？能談?wù)勥@次合作是如何促成的嗎？

劉巖：中國有一句老話，我非常喜歡，叫“緣，妙不可言”。2009年，吉利娜女士來到中國，雖然她與國家大劇院有一系列的合作工作，但這次她是專程來看我的。之后我和她成為了很好的朋友——我叫她“娜娜”，她給我起了個法文名字，叫“Lolo”。她告訴我，2008年，她在蒙古國看到了《紐約時報》上一篇關(guān)于我的報道。當她看到我照片的那一刻，就決定要給我編一支舞。法國人是非常浪漫的，這種浪漫帶著點瘋狂。吉利娜很快就來了中國，和我見面。見面的當天，她就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。2014年恰逢中法建交50周年，兩國間的友誼是大愛，讓我們有機會在一起創(chuàng)作《紅線》。所以，《紅線》這部作品不僅僅是我個人的，也是中國人民和法國人民共同的。

中國網(wǎng)：如您所講述的，《紅線》這部舞蹈作品是法國編舞家吉利娜?克里莫娜為您量身打造的。在與她的合作中，比如編舞溝通、排練等階段，有哪些比較難忘的故事嗎？與中國編舞家合作相比，這次合作有帶給您一些不同的體驗嗎？

劉巖：他們很嚴謹，但是工作起來，她又是嚴格得近乎苛刻。法國人生活中很幽默，吉利娜比我年長一些，卻曾經(jīng)把我給她的一根香蕉快速吃完后，用香蕉皮做成豬的樣子，特別可愛。但在排練的時候，她會讓我不斷重復(fù)（動作），并給我耐心講解。雖然在工作時很辛苦，但與她的相識和合作讓我感覺非常美好，感覺我們很投緣。

中國網(wǎng)：為了重返舞臺，您進行了大量的體能訓練，您覺得受傷后的表演與之前相比，您更注重哪個方面？

劉巖：實際上，編舞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概念，叫做“限制是無限”。今年年初，我做了自己的第一部舞劇《二十六分貝》，我在編舞的時候試圖去理解當時吉利娜給我編舞的方式。在創(chuàng)作的概念上，我們的領(lǐng)域是寬的，正因為有了限制，我們的舞蹈反而是無限的。藝術(shù)的奇妙在于，這種無限不僅僅是肢體上的，還有空間、時間、音樂的節(jié)奏。雖然我坐在輪椅上，可是我的舞蹈能表達的（東西）仍是無限的。我經(jīng)常很大方地對來看我舞蹈的觀眾說，“歡迎來到我的舞蹈世界”，我一直希望帶給觀眾美好的東西。

 

手舞——“劉一腿”的完美蛻變

中國網(wǎng)：您在親身演繹一些舞蹈作品的同時，也在2014年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書《手之舞之——中國古典舞手舞研究》，并在近期出版了這本書的英文版。從手部舞蹈研究古典舞，這在我國是一個全新的方向。您覺得手舞相較于用腿舞蹈更考驗舞者的哪些技巧？

劉巖：中國古典舞手舞研究是一個全新的領(lǐng)域，這不是我的一個發(fā)明創(chuàng)造，但在學術(shù)上的確還從來沒有人做過，算是一個學術(shù)創(chuàng)新點。中國在早期用語言形容舞蹈的時候，用的是“手之舞之，足之蹈之”。我覺得“手之舞之”是人本能的一種表達。打個比方，我們現(xiàn)在是在用語言溝通，但世界上有一部分人他們聽不到，也無法說話，那么就有了手語。聾啞人的手語，很美好，也很奇妙。它展現(xiàn)了一種精神世界，關(guān)乎人的靈魂。所以我覺得手舞的研究很有意義，我要感謝我的導(dǎo)師馮雙白先生，一路領(lǐng)著我做這個題目，我也在繼續(xù)手舞的研究。

 

中法文化之春助力兩國文化藝術(shù)交流

中國網(wǎng)：作為今年文化之春的推廣大使，您推薦了舞蹈《巴黎-紐約-巴黎》，在推薦語中您提到非常喜歡這兩個城市，能談?wù)勀闹械陌屠枋且蛔鯓拥某鞘?？為何對它情有獨鐘?/p>

劉巖：巴黎就是巴黎，全世界只有一個。除了那些令所有女孩子向往的時尚奢侈品，當你在香榭麗舍大街邊的咖啡館小憩，喝一杯咖啡的時候，那種巴黎的感覺就來了。就像我們說的“細節(jié)決定成敗”，巴黎在我心中是一座很精致的城市，它的精致不是刻意裝飾出來的，而是自然而然的，是得益于它深厚的歷史積淀。

中國網(wǎng)：是否是因為您與法國的這些緣分、與法國藝術(shù)家的合作，促成了您擔任本屆中法文化之春的推廣大使？

劉巖：法國女性編舞家吉利娜，從蒙古國回到法國，再來到中國找我，她是真心非常愛我的。這次合作在我看來很簡單，就是一個法國人和一個中國人有著共同的藝術(shù)追求，進行了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。今年，我成為了中法文化之春的推廣大使，能再一次與法國人一起合作，我覺得很榮幸。所有的名頭是別人給的，而我和吉利娜是真誠地在交流。為了能給觀眾帶來美好的享受，我們盡可能地貢獻自己的智慧、熱情和生命。與法國人工作的同時，我們的生命也是交織在一起的。

 

中國藝術(shù)也需要“殘健共榮”的理念

中國網(wǎng)：作為北京市政協(xié)委員，您一直在關(guān)注殘疾人保障問題，北京也正在逐步完善殘疾人的便利設(shè)施，您認為北京在殘疾人基礎(chǔ)設(shè)施方面，還有哪些地方有待提高？

劉巖：作為北京市政協(xié)委員，我今年的提案關(guān)注了兩個方面，一個是教育，另一個就是殘疾人出行，而且主要提了盲人出行的保障問題。我堅信北京市的無障礙設(shè)施，包括人文理念，一定會越來越好。北京因為08年的奧運會，在殘疾人便利設(shè)施方面已經(jīng)得到了改善，我們很快將迎來冬奧會，我相信冬奧會亦將促使北京在這一方面實現(xiàn)更大的提升。說實話，北京現(xiàn)在做得不夠好，還沒有做到完美，但我們一直在努力，也一定會越做越好，并為全國帶一個好頭。北京在已有設(shè)施的運用方面仍有待提高，比如地鐵的無障礙服務(wù)是否落到了實處。政府花了大量的財力物力，建造了無障礙電梯，可是殘疾人是否真正享受到了這些便利呢？這些都需要管理、服務(wù)等各方面的完善。

中國網(wǎng)：在歐洲已經(jīng)有一些由殘疾人組成的舞團，您是否有想法成立一支這樣的舞團，并對他們進行專業(yè)培訓呢？

劉巖：我太高興你能問這個問題了，這個問題之前從來沒人問過我。我們國家有殘疾人藝術(shù)團，里面都是殘疾人，而東方演藝集團，全是健全人。國家一直在提倡“殘健共榮”的理念，但中國還沒有一個由殘疾人和健全人共同組成的舞蹈團。英國坎多克舞蹈團是由4名健全舞者和3名殘疾舞者共組的現(xiàn)代舞團，是英國現(xiàn)代舞的領(lǐng)軍者。倫敦奧運會的開幕式八分鐘的表演中，當時在英國的標志——紅色雙層公交車旁有8位舞者，其中有3位是坐輪椅的。在奧運會而不是殘奧會開幕式的表演中居然有殘疾人舞者，這很好地體現(xiàn)了英國人在“殘健共榮”理念方面，有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。

 

完美勝任多重角色 期待與法國藝術(shù)家二度合作

中國網(wǎng)：除了是一名專業(yè)的舞者、編舞家，您還關(guān)注慈善事業(yè)，在2010年創(chuàng)立了劉巖文藝專項基金，同時您還是北京舞蹈學院的老師、本屆中法文化之春的推廣大使，您非常完美地勝任了多重身份。今年又恰逢奧運年，在舞蹈或者其他領(lǐng)域，您有什么工作安排嗎？

劉巖：今年9月份，我將前往巴西，參與里約熱內(nèi)盧奧運會的推廣活動，同時將在看臺上近距離地觀看精彩的奧運賽事。此外，今年我將去維也納的市政大廳領(lǐng)一個獎。具體是什么獎，我這里先賣個關(guān)子，但可以說，我是第一位獲得這個獎的華人。之后，10月份，我將去美國參加一個學術(shù)交流活動，并在美國待一段時間，進行編舞創(chuàng)作。

中國網(wǎng)：您有考慮再與法國藝術(shù)家合作，推出新的作品嗎？

劉巖：你又問到了我的心坎里了！我今天還和朋友提起，我很想念吉利娜。我相信我們都在醞釀，都期待和對方的再次合作。我們的創(chuàng)作，不僅僅是因為對彼此的思念，而是當兩個人真的有構(gòu)思、想創(chuàng)作的時候，就會見面。